打着倾慕的名义,实则一直在做着伤害之事,最后还要倒打一耙将自己包装成情深和受害者的模样。其实,刚刚她还是在骗张蘋月。不,也不能说骗。毕竟从始至终,她从未说过这件事是娘亲和自己说的。实际上,娘亲也好,爹爹也罢,他们都不是那种会在孩子面前议论旁人的性子。她知晓此事,其实是源于记忆深处的一次半梦半醒间的“偷听”。小时候的崔令窈,总喜欢黏着自己的娘亲,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跟着。那年,崔玿回神都述职,一家三口难得团聚,崔令窈自然不愿分开,一手一个攥着爹娘的衣襟不肯撒手。崔玿笑了笑,让她晚上睡在了夫妻二人的房中。半梦半醒间,崔令窈听到爹娘似乎在说什么话。“弟妹如今的性子的确是有些古怪了。或许是因为抚育一双儿女总有许多操心的地方,劳累导致的吧。我知晓了,日后我会避着一些,你莫要担心。”是娘亲的声音。崔令窈朦胧想道。“我不愿如此揣度旁人,可你带着小瑶儿两人在神都内,我总是多几分挂心。张晔如今在朝堂上颇有新贵之势,这两年官职升得飞快。我是边关守将,不好和朝中新贵有过多牵扯,就当咱们提前亮明态度吧。姻亲是姻亲,可该给上头看的态度也是该摆出来的。和二弟那边,维持着面子情分便好,不要走得太近了。”“说起来,夫君,我有个疑问,你是之前同弟妹有过交情吗?我总觉得,她似乎对你态度十分奇怪,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。”崔玿和左神谙这对夫妻之间从来都是无话不说的。所以此刻左神谙心中有疑惑便也直接问了出来,不怕崔玿觉得她善妒或是多疑。“见过。当年神都内贵女们应当是一同踏青骑马,她好似是被旁人设了局,所骑的马儿发了性子,一路带着她策马狂奔,结果将其甩下了马背,她的腿被摔断,人也滚下了山坡。当时我陪着母亲在附近祈福,母亲在同真人说话,我闲来无事便在附近山上等候。结果听到声响,看到了求救的她。”对于崔玿来说,这件事并没什么稀奇的。他见张蘋月受了伤,便将随身的止血粉给了她,同时通知了附近观中的人前去施救。毕竟那一看就是位云英未嫁的姑娘,若是传出去她私下与自己独处的消息,哪怕是因着救人,也不知晓外头会乱传成何等模样。所以,他并未动手给其包扎,也未曾带着张蘋月同骑返回安全之地。在那之后,崔玿更是没放在心上,他甚至跟老夫人提都未曾提。不过是件小事罢了。况且这种事,对于那位小姐来说总不是什么光彩之事。无论她是想事后追究幕后之人算计的罪责,还是选择隐忍下来用此事换取更大利益,崔玿觉得,都不是自己该过问的。崔玿也是在后面崔珺同张蘋月闹出了那等肌肤之亲的事后,才发觉受害之人居然是曾经救过的那位小姐。甚至当时,他还觉得颇为愧疚。人都说长兄如父,他们父亲去得早,崔珺如今这般模样,也是他这个做兄长的未曾教导好。为此,崔家下给张家的聘礼,在崔玿的特意叮嘱下,暗中加厚了三成。只是后来张蘋月嫁进了崔家,崔玿才慢慢察觉到,这个弟妹的性子似乎有些阴鸷。倒没有什么十分直观的事,只是崔玿的一种直觉。可他素来很相信自己的直觉。毕竟,战场上他就是靠着这份直觉才能一次次在刀光剑影中活下来。不过,崔玿并没将自己的直觉说给老夫人或是旁人。他只是隐晦提醒了左神谙几次。这种没个影儿的事说出去,也会影响张蘋月的名声,甚至影响她在崔家的处境,崔玿不想做这等事。但这次崔玿回神都,发现张氏给他的不适感越发重了,故而担心妻女的他还是又在左神谙面前提了提。“你啊,素来是个善心的。当年若不是你救了我,想来我也糟了难。好了,我知晓了,弟妹虽然有些时候古怪了些,但性子应当不坏。你救过她,她自然也是念这份恩情的。”左神谙的话轻轻飘到了崔令窈的耳朵中。再往后,她就不知道了。因为她当时还年幼,已经扛不住梦乡的召唤了。崔令窈当时并未把这朦胧间听到的话放在心上。对于小孩子来说,这远没有明天玩什么来得重要。后面的许多年里,崔令窈倒是有几次回想起这件事。那时,她已经失去了疼爱自己的父母,张氏对其的针对已经初露端倪。她当时还曾在心中苦笑过。爹爹,娘亲,你们好似高估了叔母的品性,她好似全然忘了那番恩情了。如今,崔令窈却突然想起了这件事,并毫不吝于拿这件事来试探张氏。果然,张氏立刻被激得失去了理智。见崔令窈只是面无表情看着她,张氏心中那股被羞辱的怒火更甚。好,你们父女都是如此看不起自己是吗?!她突然扯动嘴角,露出一个夸张到有些瘆人的笑。“崔令窈,今日陛下陪同你前来,想来一定是很喜欢你吧。你心中是不是也很得意,让一国之君对你如此看重。可若是我告诉你,当年崔玿的死,便是先帝一手默许甚至推动的。你还能心无芥蒂站在圣上面前吗?你们两个人之间,可是有着杀父之仇的啊!”张氏彻底疯了。她将自己手中最能刺痛崔令窈的底牌,终于打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