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话未曾说出口,可离澜的眼神已经表达了她的震惊和疑惑。陛下怎么会来这里?不是,陛下怎么又半夜来了?陛下的伤还没好全吧?怎么天天宫外跑得这么勤?离澜站在那儿,一时心头思绪有些复杂。未曾直接推门进去,裴玠在崔令窈的门外站了片刻,方才开口道。“她今夜就直接安寝了?”“……是。”裴玠这话让离澜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。如今已经是子时了,难道县主不该安寝吗?陛下怎么气势汹汹的模样?好似上门讨说法一般。将这等有些大逆不道的想法从脑海中抛出,离澜生怕是崔令窈真的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裴玠,忙为其找补道。“县主今日有些身子不适,所以夜里便早早歇下了。”“身子不适?为何会身子不适?可请了太医来看?为何不早些来禀明朕?”这一连串的问题,让离澜心下也有些发怵。哪有身子不适,县主今日晚膳还难得多喝了半碗汤,白天里更是忙着安排白蔻那边的事,过得充实得很,且一日里根本未曾提及陛下您半句。可这些实话,离澜哪里敢说。“只是胃口有些不好,县主这些时日里总是如此,她说陛下您日理万机,不让用这些事去打扰您。且陛下您的伤如今还未完全痊愈,县主也不愿频繁劳动武太医前来,免得延误了武太医侍奉陛下您的脉案。”一旁的离渊敏锐察觉到,离澜这话说得有水分。不过……他默默垂下眸子,倒是未曾提醒陛下。陛下今日因着太后的事心情颇为烦躁,若是温元县主这边能让陛下稍稍纾解心头的烦闷,自己又何须在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刨根究底。何况,他也了解离澜,若真的有要紧事,她是知道轻重缓急的,绝对不会在这等事上延误或是隐瞒。所以,他自是不愿在这个时候当那等讨人嫌的。“朕进去瞧瞧,你们在外头等着。”裴玠最后还是选择了上次的老路。——翻窗进去。离澜和离渊二人对视一眼,默契守在了门旁和窗畔。轻巧推窗翻进了屋内,裴玠一眼就看到了重重帷帐后正安静躺在那儿呼吸平稳的崔令窈。“睡得倒是香。”裴玠嘀咕了一声,一时心头有些复杂。她心中伤心难受的时候,自己也为之情绪牵动。结果到了自己难受的时候,她却睡得正香。难道这感应还是单方面的不成?裴玠只觉十分不公。见崔令窈身上寝衣完好,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,裴玠这才踱步向前,在其床畔站定。撩起那一层层月影纱,裴玠垂眸望着唇角带笑似乎正陷入好眠的崔令窈,原本心头的那股憋闷和郁悒却是慢慢淡去。罢了,同她计较这些做什么?这又不是她所能够控制的。自己难受就好了。她和此事又无瓜葛,不被自己牵扯得心头难受,这是好事。一个人难受,总好过两人一起难受。裴玠轻叹一口气,站定了片刻后,还是决定不打算扰了崔令窈的清梦。她这些时日,应当也是难得能睡得如此安稳了。正准备转身离开,裴玠的衣袖却是被突然扯住。“看来我装睡的功力又精进了不少,竟是连陛下也未曾发现。”身后传来了一道轻柔的声音,让裴玠面带惊愕,唇角却是在不自觉上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