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官华蕤,的确是个洒脱之人。对于崔令窈来说,即便她不是过于在乎容貌之人,但有一日突然让她折损容貌来布局,她心中还是会有一分犹豫的。不过,若是为了心中重要之人……崔令窈想,她也会如上官华蕤这般,奋不顾身吧。“以茶代酒,敬上官小姐一杯。”崔令窈端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茶水,朝着上官华蕤的方向,遥遥举起。上官华蕤那张清冷的脸上也泛出一丝笑意。她同样端起茶盏,回敬崔令窈。“咳咳!”这般惺惺相惜的模样,让一旁的裴玠不自觉低咳了两下。今日自己带着崔令窈前来,是为了解开他们俩人之间的隔阂。虽然崔令窈说相信他,但裴玠想,有些事还是说开一些为好。上官华蕤的选择,他虽然也有些意外,但也尊重她的抉择。“陛下是着凉了吗?稍后回宫,还是喝些姜汤去去寒气为好。”听到裴玠的低咳声,崔令窈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。刚刚裴玠把披风给了她,自己只着一身单薄的衣衫,春夜寒凉,他们又是从高处飞掠而来,自然更添几分寒意。若是着凉,也不意外。崔令窈下意识的关心,一则是的确关心,他们二人休戚相关,互为一体。二则,再没几日他们二人又要互换了,若是那时裴玠还在病着,自己岂不是也要吃那些苦得倒胃口的汤药。可裴玠领悟不到这第二重,在听到崔令窈的关心后,他的唇边下意识便浮现了一抹笑意。这笑,看得一旁的上官华蕤有些浑身发寒。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陛下吗?他素日里对自己笑,那便是要算计人了。况且,这温元县主不会是被陛下这具皮囊骗了吧?以为他是个多么柔弱之人。实际上,就陛下这身体,放在雨中淋上一天一夜都不一定能风寒。“我无碍。”裴玠低声回道。“那也该喝些姜汤去去寒,有时自己不觉得有什么,可寒意侵袭也不过是转瞬之事,谨慎些为好。”“好。”裴玠“乖巧”地点了点头,看得一旁的上官华蕤只觉自己牙都快倒了。不想再见到裴玠这副中了邪的模样,上官华蕤打算转换个话题。“陛下,信王今日醒来后的表现着实有异。而且,他口中的瑶儿……”“咳咳!”裴玠这下是真的止不住咳嗽了。可惜,他咳晚了。崔令窈已经将上官华蕤的话一字不漏听了进去。“瑶儿?”信王,喊了瑶儿?“是,信王在昏迷过去的时候喊的。他醒来后,我同其提起这个名字,他反应也很奇怪。县主是知晓名中带瑶的贵女吗?此人必定对信王极为要紧,若我们能将其掌握在手中,必定……”“咳咳!”裴玠止住咳嗽声,有些严肃地看向上官华蕤。“此处宅院灯火通明,难免引起周边之人疑心。朕在这里等离渊的消息,你回房休息吧。”啊?上官华蕤愣了一下,但很快,她反应过来。自己说错话了。所以圣上要“撵”自己走。可自己刚刚说了什么。对了,瑶儿。结合温元县主的反应,上官华蕤不过几息之间便在心中下了判断。这个瑶儿,温元县主认识。甚至,有可能就是她。信王和温元县主?他们两个人有过交集吗?心下有了猜测,面上上官华蕤却是淡然点了点头,而后行礼告退。走的时候还不忘亲手灭了屋内大半的烛火,只留几只照明,而后贴心为二人带上了门。生怕这宅院灯火通明,引起周边之人的疑心。“你知道是不是?”上官华蕤走后,崔令窈看向裴玠,垂眸低声问道。裴玠不喜欢她低眸。那样,他根本无法从其眸中获取任何的情绪变化。好像他们二人之间又疏离了起来。面对崔令窈的询问,裴玠没有隐瞒。“是。在和你第一次互换后,你的一切事,离渊都查清了。”甚至她幼时身边伺候的嬷嬷姓名,离渊都查得清清楚楚。小瑶儿,这个乳名,他早就知晓。“信王唤的,是我的名字。”崔令窈的心中甚至有一种果然如此之感。从崔令仪的重生后,她就一直在想,老天为何要让崔令仪这等人重生。或者换句话说,崔令仪都能重生,那会不会有其他人……如今,果然来了。那今日信王在官道上拦住自己的行为,也有了合理的解释。他想看看自己是否有异,是吗?从他唤自己瑶儿的举动来看,那他必然是崔令仪所说的第一世的信王。那个笑到最后,登顶帝位的信王。“陛下,信王既然重生而来,那不得不防。他或许此时已经发现了陛下您和我的异常,不,或许此时他只觉得陛下您才是有异那个人。”毕竟,赐下县主的位份也好,召功臣之女入宫觐见也罢,这都是裴玠的行为。而自己身上,除了这些东西,似乎便是崔宅那些事。可崔宅这些事,自己虽有出手,但多数都是崔令仪挑衅在先。所以,便是有疑心,更多也应当是落在崔令仪身上。信王或许会怀疑,崔令仪为何突然针对自己?是否,是她知晓了什么!“信王之前的举动,陛下可有察觉异常?若没有,那极有可能,便是九韶台这遭变故让其出现了异常。若是从九韶台而始,那信王或许此时手头尚未掌握许多有用的证据。他虽然有许多超前的记忆,可此时的局势同他记忆里的应当也大不相同。且他对于陛下和我之间的关系,或许也多是以猜测为主。那接下来这些时日,他必会频频试探!”崔令窈迅速放下骤闻这消息后的震惊,开始分析信王的下一步举动。这绝对不是个好消息。毕竟第一世信王就笑到了最后。如今,他拥有了那一世记忆的话,意味着许多事他所掌握的信息量是远超自己和裴玠的。这绝不是崔令仪那些记忆所能弥补回来的。她太早被打入冷宫,关心的也多是后宫那些事,对于前朝局势,几乎是一问三不知。听着崔令窈的分析,裴玠原本紧绷的眼角眉梢却是渐渐放松。“你不在乎他重生而来吗?”“嗯?”这问题让崔令窈有些摸不着头脑。“自是在乎的。陛下难道不在乎吗?这桩变故的出现,代表我们后续的所有谋划都要更加谨慎小心,且每月十五,更要防着信王。”防着信王。裴玠听到这儿,心情也终于明朗起来。“你不在乎,这是你曾经的……”夫君二字,他在唇边徘徊一圈,却终究是未曾说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