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,好一个北狄!”太后眼中的冷色几乎要在崔令窈身上盯出一个窟窿来。旁人不知晓,难道她还不知道吗?哪里来的北狄刺客?裴玠啊裴玠,你还真是狡猾,硬是让你破了局不说,你还要反咬哀家一口!“母后想来也是对北狄深恶痛绝。”崔令窈的声音虽然虚弱,但却有着一份掷地有声的坚定。“虽当时内侍宫女都来得迟缓……但朕是相信母后的!母后与朕,同仇敌忾,是吗?”“陛下!”张嬷嬷这时终于回到太后身旁了。她听到这话,忙扑通一声跪下请罪。“奴婢罪该万死,是太后今日旧疾有些复发之兆,奴婢有些担心,所以将仁寿宫的奴才召了去伺候,给了刺客可乘之机。奴婢罪该万死,请陛下责罚!”这话,其实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信的。便是太后真的旧疾发作,难道需要这一整座宫殿的人都去近前伺候吗?便是仁寿宫这百来号人都被召走了,可陛下随身还是有几十号人随行的,其中更有一队金阙卫紧跟护卫。张嬷嬷便是再得太后信任,她终究只是个奴才,哪里来的本事调动开圣上身边的人。“张嬷嬷,您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,怎么做事还是这般不谨慎。朕刚刚看在母后的面子上,没有将你同那些仁寿宫的奴仆一同责罚,如今,却也是不好徇私了。”“奴婢甘愿领受责罚,还请陛下息怒!”张嬷嬷没有任何犹豫认下了这一切。她知道自己主子如今处境的尴尬。只有自己站出来顶了这桩罪,太后才能有后续喘息的空间。她不得不这么做。“那就一视同仁,三十杖吧。喜禄,你去监刑,到底是母后身边伺候多年的人,也不好伤得太过,日后总还是要回来伺候母后的,不是吗?”太后喉间泛起血腥气。她看着跟随多年的老仆被拖出殿外,长长的护甲指甲深深陷进掌心。“是,哀家也是这么想的。皇帝的处置很好,便是哀家身边的人,做事不得力也当罚。便是皇帝不罚,哀家也是要罚的。”“朕自然是相信母后的。”崔令窈扬起一抹虚弱的笑意,殿内的烛火映照着那双琥珀色的瞳仁,更多了几分惑人之感。“毕竟当年北狄铁骑踏破边陲百姓的房舍之时,母后可是亲手斩杀了潜入皇宫的细作。母后的心,朕懂得。”这可是太后身上最为有名的事之一。女中豪杰,不外如是。当时先帝对其大加称赞。便是崔令窈当时并未降生,可这些年里也听过太后当年的英姿。太后瞳孔骤缩。二十年前的旧事被再度提起,仿若一根淬毒的针直刺心口。彼时,她还是新入宫的上官昭仪。为博先帝青眼,她在得知自己宫中的婢女乃是北狄密探后,主动将其首级盛在锦盒中献上,为自己博来了一个妃位。那双至死都未闭上的眼睛,那对染血的翡翠耳铛,至今还被自己锁在妆奁最底层。“哀家......”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一般,带着僵硬与凛冽。“自是与皇帝同仇敌忾。”不能让裴玠借这件事再继续闹下去了。这一晚上短短几个时辰里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太后的想象。从一开始的只是为了脱困,到后头对自己的步步紧逼,如今连谢翟安调任一事都被裴玠撕开了一道口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