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过往「方禹?」江浔皱紧眉头,辨明痛苦声是果子发出的,快乐声是大树的。「这是你的宝物?」方禹挑眉。「涤叶口味没这麽奇特。」在江浔不认同的目光中他走上前去,大树摆动枝杈,轻轻掠过他。「这和外面那只鬼是一样的东西。」江浔盯着大树看了许久。「也是鬼?剩下的七百仙人?」「没错。」方禹退了回去,打量的眼神颇是困扰。「没处理掉这个可不行,没想到会长出这种东西来。」这种东西也没具T的名字,怎麽说呢……外面那只大鬼是众小鬼放弃自我意识凝聚成的一T,他们有着共同的愿望,所以能彼此相容。这一个复杂得多了,或许这七千年他们困兽犹斗,不停试图突破悬空城,在这之中察觉到了生长在悬空城内的东西,他们期望得到解脱,不停向那物品靠拢,最後模拟出了这棵大树。与其说这是鬼,不如说这是凝聚不散的执念与七情六慾。这也不难理解怎麽跑进来的氏族全部变成那副德X,那可不是果实,而是茧,大树试图将那些氏族的神识融入T内,让他们也成为这个活地狱的一员──求而不得,永生不得解脱。「那些氏族怎麽了?」江浔没有方禹脑内的广博知识,自然得问。「应该是贪念起了共鸣,就被攫去当养分了。」方禹也只能猜测,人心这东西说无聊很无聊,可是真要说也是千万种解,谁晓得哪个才是正解呢。「这棵树怎麽处理,烧掉?」「除非我开得了地府大门把他扔进十八层地狱给狱火烤,不然应该没办法。」方禹觉得自己没辙了,他如果还是当年涤叶,还能把这棵树连根拔起扔出去,现在他的身T很脆弱,如果真这麽做,树还没扔出去身T就撑不住了。「我去砍他看看?」江浔问。「你哪时这麽大胆了。」方禹好笑地问。「不然怎麽办?这麽大一棵,烧不掉,只能用砍的了吧?」「别做白日梦了。」方禹望着大树,摇头。一缕yAn光穿透进来,打在大树之上,那里的叶片青翠如玉,散发着晶莹剔透的绿光。看起来无b圣洁美丽。大树却不舒服地晃动一下。七千年暗无天日,突然大放光明,不适应是正常的。大片yAn光洒落,照亮整个树T时,无数虹光在上方闪耀,像是一座虹散在树身之上,无处不虚幻美好。刹时,周遭景物扭转。悬空城的存在消失了,江浔一恍惚人就在大草原上,金sE的草,一片灿亮,美得让他惊YAn。「是銮原。」低沉的嗓音在一旁响起。江浔看过去,是涤叶。涤叶神sE带了丝缅怀,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抚过那金sE长叶。「这些植物七千年後都灭绝了。」金叶在他掌间停留,像是一道光,手遥遥一指,半天之上悬着江浔熟悉的悬空城,那与七千年後没有太大差别,只是被破坏的痕迹都消失了,显得安祥平和。「悬空城……」江浔低声呢喃,他话语方落,便感到强烈的x1力,正感觉不对的时候,耳边轰然作响,吵闹声、叫嚣声、笑声,以及悬空城发出的愤怒之声。他恍然回神,整个銮原被烈火点燃,黑sE的、绿sE的,各种他看都没看过的火焰,那些火焰彷佛拥有灵魂生命,到处嚣张蹦跳,天上盘旋着无数巨大飞鸟,虎视眈眈地盯着悬空城。他茫然四顾,洞开的城门内部一片清澈透明,不若他们刚刚进去的那样黑暗。「岐,你还愣着做什麽!」怒斥声让江浔一愣,他转过头看,就见一身背大剑的男人对他吼着。江浔不解,他觉得很诡异,男人讲的话音节发音全与他熟悉的语言不同,但他居然听得懂。他低头一看,x前一绺白发,身上穿着诡异的宽袖长袍。这、啥啊?「我知道你难过,但涤叶是神,神与我们是不同的!他的动心起念足以覆灭我们这方天地,悬空城是他的神城,代表他已能造物,外力造物不稀奇,可造物後生生衍息才是最可怕的,他那样的心X能生出什麽样的生灵来!」江浔张了张嘴,想为涤叶辩解,但又觉得讲现代汉语对方听不懂,只能沉默。不是他要说,涤叶那样的人也不可能造出什麽邪恶恶心的东西来,以他的审美和脾气,太丑太恶心的东西他自己都受不了吧……那男人看他依然安静不动,怒其不争地扯住他肩膀将人往前带。「那涤叶是一个恶神,你和他哪来这麽好交情,更何况告知我们悬空城在哪的不就是你吗?也是你为我们开门的,事到如今你没回头路了!」江浔心头一震,讶异地看那男人。是岐开悬空城的?他替这群要抢涤叶宝物的家伙开门?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。人被动地往前拉扯,悬空城的大门近在眼前,明明城门已经开了,仍有人泄忿,或者挑衅似地破坏了城门,上面留有火灼、刀斧劈砍痕迹,他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冲进悬空城,在里面呼喝叫嚣,到处乱窜。悬空城内空无一物,任他们怎麽找也找不到。「岐,你是涤叶最好的朋友,你应该知道他东西藏在哪吧?」江浔没办法形容此刻的心情,究竟是要好笑,还是要愤怒。这些家伙登门入户抢劫,居然还奢望别人给他们引路?难怪涤叶七千年後还是嘲笑看不起所有人,七千年前、七千年後,人心没有任何改变。他睁大眼睛一个一个仙人的脸上看过去,希望看见愧疚、良心不安的表现,一个也没有,每个都像被魔戒x1引去所有心魂,眼里只有珍宝。江浔想开口嘲讽他们,喉头却像梗了块石头,怎麽样也说不出话来。那些人当中不知道是谁开口。「不过是座城,拆了它,总能找到东西!」他话落,仙人们似乎觉得很有道理,各式武器、仙能施展而出,在悬空城内恣意破坏。这就是仙人?涤叶呢?他为什麽不出来阻止一切!江浔连动都动不了,他像被无形的巨手拿捏住一般,从头扩散到全身的冰冷僵y让他明白,这是岐的心情,他如坠冰窖的痛苦。不该是这样的……到底哪里出错了?会有这种心情的岐,怎麽可能陷害背叛涤叶?前方发生了SaO动,他麻木地抬头,就见涤叶一身雪白立在悬空城的深处,他冷眼望着眼前一切。那漠视的眼神,甚至连愤怒都没有,只是看蝼蚁一般的目光,江浔更加喘不过气来。为什麽涤叶不愤怒,为什麽他不阻止这些人?快阻止他们啊!江浔想吼,但什麽声音也出不来,他看见涤叶望过来的目光,他们四目交接,涤叶的眼中什麽也没有,江浔一阵晕眩。他熟知的涤叶,如果还能愤怒、还能不屑,代表他将事情看在眼里,如果半点情绪也没有,那是连理都不想理,他还能不懂他吗……他b谁都了解涤叶的高傲,也b谁都清楚涤叶隐藏在高傲底下的乾净俐落。涤叶一旦不要了,那是真的不会把对方放在心上。他就是那样乾脆的人。「涤叶……」江浔用尽力气想喊,却只是嗫嚅了声。阻止他们……他紧紧盯着那一身白衣的男人。大火肆nVe着,涤叶身形一动,他像是一道白sE影子穿梭在那些人之中,他将那些人全轰出悬空城,江浔心中一阵喜悦,但下一秒那些人居然又出现了,他们回到悬空城,简直匪夷所思。空中忽现一巨大符籙,江浔一看软下半边身T,他脑中有个声音惊惧地喊着:「太极图!」太极者,YyAn双生循环不止,天道也。万物有生方化Si,有Si方育生,没有任何一物得以脱离此道。自古,盘古开天辟地,混沌清圣二气交融,化出一道天地符籙,名为太极图。符籙能生造万物,能朽逝万物。世间一切都掌握在这张图籙之中。这个一切,包含悬空城,包含涤叶吗?江浔感到万分害怕,同时也因太极图本身的天道之力而动弹不得。每看太极图一眼,他便感到自身渺小,彷佛漂浮大海之上的伶仃枯叶,什麽也不是,转眼既覆。下方仙人撑起太极图个个巍巍颤抖,彷佛感受到天道的浩瀚无穷,又对狂妄C控天道这事感到无b惶恐。但他们没有人要松手,依然SiSi撑住太极图。涤叶在看见太极图时面上闪过一丝异sE,他高浮半空巍然不动,只冷冷盯住下方每个人,几个道行高深的对他露出得意笑容。「既敢闯神之城,我们自然不会毫无准备,涤叶,汝造下无边杀孽,这样的罪过岂可成神!」听那人的话,江浔怒不可遏,浑身颤抖。自古以来,只要有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,多麽荒谬的事情人都敢做,那原因其实一点都不重要,只不过是人想掠夺,想欺凌随便扯的大旗罢了,彷佛在这理由下他们的行为就是合理的。大至国对国的征战,小到家庭的利益分配,无不如此。这些仙人还保持着人的心X,力量变大了,心却没有跟着昇华。江浔觉得自己真是大开眼界,他愤怒之後几乎想大笑。涤叶成神多年,这一路走来,想必看得多了,心也冷了。江浔看着涤叶,他静静望着符籙,那些仙人依然耀武扬威着。「我等七百余人,使弄这太极图绰绰有余,涤叶,束手伏诛吧!即使是神,也不是天地对手!」涤叶淡淡瞥了那喊话的人。「我Si了,你们又活得了吗?」「天道在吾等之手,何惧之有!」涤叶笑了起来。「言之有理,天道在尔等之手。」他神sE转冷,变得无谓冷淡,白焰在他掌中升起,悬空城突然炽热乾燥起来,彷佛身处沙漠,烈日正在顶头高照般让人浑身难受。江浔脑中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麽事,天地万物都逃脱不了天道循环,就算涤叶再次抛出这些人,只要太极图C控在那七百人之中,悬空城便永无宁日。江浔恨Si现在的无能为力,快动,快动啊!他的执念彷佛化作动力,他突然动了起来,手上握着一把剑,这把剑凌厉无b,如果冀yAn是温润的晨光,那这便是极炽的当空烈日,这把剑撞向太极图。「岐,你疯了不成!」有人在下方怒吼,无数道符咒法宝打上来,他却一点也不想退。江浔的眼中只有太极图,以及涤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