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城内江浔从一开始的压力舒缓过来，悬空城巍峨古朴，他仰头凝望这座有了七千年历史的城堡。灰白石砌成，巨大原木为梁柱，乌木带着烧灼的痕迹，白石亦多有毁损，高耸大门破裂了，上面还留有当年斧斲刀砍伤痕。他忍不住往前一步，想伸手触碰那座受岁月遗忘，却又在无情时光中腐朽的城池。方禹按住了他，回过头去。「偷偷m0m0的，怎麽，你们以为能做得到不被我发现？」他冷声问道，双眼扫视过附近山林。被他一说，江浔愣了一下，很快反应过来。涤叶当年留下三件遗物够让人垂涎了，但那些哪b得上这座传说中的城池？没看摩达用尽手段就是想得到悬空城吗？其他贪心的妖怪、仙人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。说起来摩达人呢？他也在那群人里吗？在方禹话落不多时，一个又一个人影凭空出现，他们生得古怪，牛角牛尾有之、半蛇身有之、还有双头人有之，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让人大开眼界，但江浔看得出来他们一点也不平凡。衣装服饰异於常人，与现在不像，也和古代各朝代服装不同。数量大概有上百人。「氏族……」江安净突然喃念了声，向来淡漠的表情也现出古怪来。「居然还有氏族存活，现在的仙人不会都是这群家伙吧？」「你以为近两百年的环境中，还有多少人能修炼成仙，更别说妖族鬼族血脉越渐淡薄，现在在天上跑的，八成就是这些了吧。」方禹口气淡淡的，彷佛早料想到了。氏族，在远古即是大妖种族。妖分为三种，一种是天生妖魔，就像江安净那样的食鬼者，天地所生无父无母，熬得过便是一方霸主，熬不过便成他人口中美食，一种是种族庞大，但能化妖者寥寥无几者，第三种则为氏族，他们一出生就力量强大，整个种族都是妖。在远古氏族是陆地上的统治者，他们族人够多，力量够大，但当数千年前不明原因大妖全部迁徙离开後，氏族与古妖几乎从世上绝迹，不过这样庞大的种族留下少数血脉隐居起来，也不奇怪。而那些得天独厚的氏族修炼成仙，更是理所当然。「涤叶，少故弄玄虚了！」一个牛头仙人大吼，他穿着一身粗犷衣服，袒x露背。他目光不停飘向悬空城，心中想望全写在脸上。其他人虽没像他那麽躁进，但也眼露期待紧张。「门也没关，想进去自己进去，怎麽，还等我这主人招待你一杯茶水？」方禹嘲讽望了过去，对这一张张明明各不相同但表情完全一致的状况感到有趣。「谁知道是不是有什麽陷阱……」其中一个似狐又似鼠的人低语。方禹听见更是嗤之以鼻。「怕就滚回去，我让你们来的吗？」他一掸衣袍。「你们难道奢望我进去给你们探路？」「是又如何？你如今不过一介凡人，你还希望那只蠢狗给你保驾护航？」仙人轻蔑地瞥了江安净一眼，对他那身妖甲全看不上眼。江安净挑眉。「那你们打算怎麽让我给你们探路？武力胁迫我？用Si威胁我？」方禹g起嘴角。「我抵Si不从你们能怎麽样，杀了我提了我灵魂把我抛进去？这种事我以为只有涤叶做得出来，在场诸位高风亮节，应该不会这麽做的吧？」「那是你的城，你自然有办法化解里头危机。」方禹看白痴一样地看着那仙人。「我只是一介凡人。」一名脾气暴躁的妖仙人没耐心了，往前一踏缩地成步到了方禹面前，伸手要提他後领。「废话这麽多做什麽！」他低吼，就要将人抛进悬空城内。江浔在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後唤出冀yAn，对仙人就是一剑，剑势无声，连杀气都没发出来，就好像江浔只是挥一下剑。这是在与涤叶对战时学会的，面对b自己强大太多，能感知自己情绪战意杀意的对手，能做的就是化消隐匿自己的情感。仙人手随手一抬架住冀yAn剑，他咦了声转头一看，那把在他手上留下血痕的剑冰冷锐利，他好奇地抬手要抓，江浔退了开去，寻了空隙又是一剑。一把能伤仙人的剑，就算握在小孩手上，也让人有些忌惮。仙人看不上江浔，却对那把剑很感兴趣，他没想过这个人类对剑能有多少T悟，轻率地又伸手去抓，不料那小小人类狡猾得要命，进退有序怎麽也让他抓不到。一个仙人用仙法去抓一个凡人，那是丢脸得不行，後面还一群氏族看着，这个脸他丢不起。江浔便是利用他施展不开一次次进攻。方禹看着江浔坚定的目光，暗自点头，而後抛了个眼神给江安净，让他别只站着看戏。现在的江浔想对上仙人还早了八百辈子。江安净化妖的尖锐手指轻轻一点，一道金sE天雷由天而降，耍弄江浔的仙人顿了一下，面露不愉。天雷不管是谁都害怕。天雷一道又一道，迫使仙人放开方禹，也迫使他回到氏族圈子里去。方禹一整衣衫。「我说了，要进去就进去，不想进去就滚开，想要机缘却不敢冒险，没胆子探悬空城就滚回领地，少来丢人现眼。」各方氏族哼了声，看了眼悬空城。一座封了七千年谁也进不去出不来的城，还能有什麽古怪！他们身形一动闯进悬空城，巨大城池城门半开，里头似是一片黑暗。有不少人留在外头观望着，江浔看看他们，又看向方禹，握紧手上冀yAn。「这样不要紧吗？」他极小声地问，但瞒不过那群仙人，他们张大耳朵等着方禹答覆。「不要紧。」方禹答道。「里面什麽也没有，很快就会气冲冲出来找我理论了。」「……」这什麽智商？方禹似是看穿他的想法，蔑笑道：「氏族在远古就不讨人喜欢，仗着人多势众没有天敌四处耀武扬威，不知道被涤叶揍翻多少族，往後大妖迁徙，剩下来的也没机会见识什麽叫夺天地之力化天地之能，生活越简单脑子越傻，这不全是一群傻子吗。」居然以为涤叶召来悬空城後还会成为他们的车前卒？被方禹嘲讽是一群傻子的氏族们面露愤怒，他们是少数没有冲进悬空城的，一来七千年前的事情他们虽不清楚，但也听过传闻，悬空城埋葬了七百多个仙人。那是什麽样的鬼城能一夕杀灭七百仙人？是涤叶太强，还是那座城内有古怪？这是他们止步观望的原因。他们忌惮涤叶，却不把方禹看在眼里，一个不满百岁的普通人类，连修炼都不曾，身上一点儿妖族血脉也没有，就算拥有涤叶的格、识、能，也不过是个凡人，他若施展强大一点的神威，很快便Si。方禹当然知道那些氏族脑袋在想啥，他们千想万想大概想不到拥有涤叶阁识能的他只要妥善利用，也不是不能重新修炼，从这一世再度脱凡入神，但他不想，长久的岁月无聊得要命。就算没能成神，他还得活一千年呢，短短百年他就觉得很困扰了，吃饱撑着才g这事儿。望着悬空城，方禹的心突然轻松了起来，一阵风吹进城内，彷佛也吹进他心中，他似乎嗅到七千年前的气味，高高在上，众人仰望的冰冷气息，那时的他孤傲而惬意，没有人敢打扰他，他也不再为任何事担忧恐惧，轻松得很。他彷佛得回了那份雍容悠哉。江安净看着悬空城，他能感受到这座城池的古老沧桑，不过他对这种事情向来不在意，他在好奇後面那些氏族。他只在皦叙述中得知远古的事情，是以对这传说中的种族，他有点想试试手。「我帮你料理後面那几个。」江安净说。方禹回头看他们几眼。「我自己来吧。」江安净挑眉，就见方禹身形一动到了氏族面前，他们十足的高傲，对这来到三箭之地的少年不屑一顾。「涤叶，你开启悬空城不会毫无缘由，我们也不认为你单纯想坑杀我们。」「哦？所以呢？」方禹淡淡一笑。「你想藉悬空城重新修炼？」一名蛇尾nV妖问。「你确实有了神格神能，不是不能重新来过，只不过在成功前R0UT就会瓦解消亡，所以回悬空城取巩固r0U身的宝物？」「你们觉得我站在这不动，是打算等你们为我探路？因为涤叶在城内设了陷阱，而现在的我化解不了。」「不是化解不了，是那会加速你亡，你不想这麽做。」一身披羽翮的男妖说。「嗯……分析得真有道理。」方禹微笑。他话方落，悬空城内发出轰然巨响，像是什麽东西在里面爆炸一样，几道明光从窗口穿了出来，炸飞了几片陶格棂。江浔瞪着悬空城，不能想像里面到底发生什麽事了。在外的氏族们一凛，下意识看向方禹。方禹彷佛对涤叶之城遭受攻击毫不在意，没多久，一双耳生鳃的氏族冲了出来，衣衫褴褛狼狈不堪。他低吼着：「恶灵，里面成堆的恶灵厉鬼！」方禹终是忍不住，畅快地笑出声来。「那是Si在这的七百仙人，没能再入轮回，磨了七千年，都成了怨鬼厉鬼。」就像纳兰遮内的冤魂，得不到安息解脱，全成怨魂。是鬼，就要超度，要了结他们心愿，让他们乾净无垢地走。方禹咪起了眼，回到江浔身边，一手抓住他手臂冲进悬空城，他一动，後方氏族随之而动，那个狼狈冲出来的想了想，还是敌不过利慾，再度进了那荒凉Y森的悬空城。只有江安净站在外头，彷佛等待什麽，也像守护什麽。方禹带着江浔进到悬空城，里面一片Y暗，倒是没有什麽奇怪的气味，只是很空荡，r0U眼所见一片空无，没有腐朽的家具，没有青苔，什麽都没有，如果真要说，江浔会觉得这里很乾净，乾净得有点……无情。没有向上的阶梯，没有隔间，没有内外之分，好像这座城的存在没有任何实际价值，既不是拿来住，也不是拿来防御，它就只是莫名其妙被建出来的东西，一个空壳子。制造者没有对它赋予任何情感，它也没回应建造者任何温馨情意。「涤叶建造悬空城的目的是什麽？」江浔轻声问。「初得神能随手弄出来的东西。」方禹答。「勉强说来就和小孩子玩沙给自己盖个房子一样，只是练手、好玩，只不过神的房子特别不同凡响。」江浔实在不知道说什麽好，乾脆转移话题。「刚刚一大群人跑进来，现在又都不见了，哪去了？不是说有怨鬼，也没看见。」方禹神秘一笑，领着江浔往更深处走去，而当他们进得越深，Y重的气息越重，江浔本能地感觉得出来那并不是这座城的东西，是外来的，玷W了这座城。他此时灵思无b清明，他知道感受到的这GUW浊让人烦闷的气息，就是当年Si在这里的仙人怨魂。只不过他看不到罢了。方禹不着痕迹地往後瞥了一眼，领着江浔继续往前，随着他们推入，Y沉也跟着蔓延，好像昏暗已经包围住他们，到处都是看得见但又看不清楚的光影，这让江浔有点晕眩。在他们进到一定深度後，连那点光也没了，好像窗全没了只剩下一个密闭的屋子。江浔感觉到一点古怪，说不出来的黏稠恶心，他按住x口想平缓下作恶的。方禹打了个响指，一蔟火苗在他指尖摇晃跳动，雪白火焰时不时闪过湛蓝sE泽，温度高得彷佛能把空气也燃烧掉。这点火焰照明了周遭，也x1引了那些蛰伏着、昏沉着、蒙昧的东西。「涤叶、涤叶……」一听到那些呢喃呼喊，江浔打了个寒颤，他想到纳兰遮的怨灵。怨灵自四面八方包拢而来，方禹就像x1引飞蛾的火光，惊扰了那些沉寂的魂魄。方禹领着江浔继续往前，鬼魂不敢触碰他指梢那点火焰，但又想拖他去Si，怨毒的目光瞪着他，像想将他拆吃入腹。很快，他们目光转移到跟在後头的氏族们，目露贪婪。不少怨魂冲向他们，各自施展生前绝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