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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北栀自然是不敢跟上,急急忙忙的把桌上的书笔以及笔记本全都收起来,又将那墨水仔细的放好,一个个都放在平常用的位置上,这才站起身来跟出去。

    纪罗绮已经站在院子里头了。眉眼间含着笑意,全然没有那一日吵架时候的力气,也没有,刚刚与自己对视那眼眼中意味不明的意思,眼瞧着只不过是个因为见了母亲而心中多多少少有些高兴的女孩。她心中惴惴不安,不知道刚刚那一眼究竟是什么意思,却知道自家主子必然已经猜明白自己回绝了不少人。

    纪罗绮站在院子里头瞧着周玉仪进来,一边让人下去沏茶,一边笑着说道:“母亲怎么来了?这大下午的母亲,现在应该在账房那边吧,怎么倒是有功夫来看我了?我这几日在这屋子里头呆着,也并不觉得烦闷,母亲要是没事看看就走吧,反正家里头事情那么多,母亲也不好太顾得上我。”

    这话里头逐客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,一时间跟着周玉仪的两个丫头翡翠和珍珠,以及北栀脸上都有些不大好看。翡翠珍珠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不知道主子还没开口自己能不能开口。北栀则是被刚刚那一眼吓到,也知道自己此刻必然是不能再开口的。若是往日也就无所谓,可是现在小姐跟太太的关系扑朔迷离,若是让小姐知道自己跟太太是一伙的,只怕到时候小姐小姐也不至于折磨自己,不过是又将自己哪来的送回哪去。

    周玉仪只当没听到女儿话里头送客的意味,自顾自的往里走。“今日好不容易闲下了,况且就算是不闲下又如何呢?天大地大,还有什么能比你更大呢?娘这辈子啊,最在意的就是你跟你哥哥,如今你竟然身子骨不舒服,接连几日都没去吃饭,母亲自然要过来看看你的。不过瞧着你今日倒是气色好很多,可是病好多了吗?”

    纪罗绮也跟着走进去,母女二人在圆桌对面坐下。正好这时候已经有丫头拿了茶水过来,茶水点心一齐被放在桌子上头。

    “自然是好些了的,家里的大夫都是极好的。况且平日里又有补药,喝着药膳吃着,所以到了这样的小病小痛的也不至于许久都好不了。”

    周玉仪笑了几声,说到:“原来是这样啊,那也算是好事,既然你没事,母亲心里的一颗大石头也能落了地了。”

    纪罗绮点了点头,笑着问道:“自然是好事,不知道母亲今日来,除了看望女儿之外,还有什么事吗?母亲是大忙人,若是想要看望女儿,自然让翡翠姐姐或者珍珠姐姐来就是了。平日里也是这两个姐姐来传话,我这院子里的人见到两位姐姐没有不开门的道理的。到时候两位姐姐过来看看,我回去报给母亲,母亲也能图个心安,也省了母亲亲自过来跑一趟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是哪里话呢?你是我的亲骨肉,我不看你还能怎么样呢?自然是为人父母多多担忧一些,平日里听到你们哪个病了痛了的,所以说会让丫头来看,可是总归丫头抱回去也是不放心的,好歹得自己过来看两眼瞧瞧,究竟是有事没事?若是有事儿的,自然心中更悲痛几分,若是没事儿的,自己亲自看了,也就能消了疑心,放下心来的。要不然这几日整日坐立难安的,倒是让做母亲做父亲的心里难受的很。”

    翡翠听到这话,立马接上了话头,跟着说道:“可不是那么四小姐。大太太这几日啊,倒是有些忧思的样子,瞧这四小姐身子骨好多了,可是大太太前两日还找人来把脉,大夫只说是忧思过度。原本这家里头事情就多,现下下您又病了,这好几日都不过去吃饭,大太在心中不知多么担心呢。”

    周玉仪听到这话,低下头笑了笑,倒像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。“哎呦,罢了罢了,你说给丫头做什么?只要人身子骨好了,就是最要紧的,我这做父母的自然也是要担心一些,可是线下瞧着孩子身子已经好了,担不担心的原本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了。”

    纪罗绮自然看出来了,今天来几人是什么意味,只不过是想打亲情牌,闹苦肉计罢了。偏偏纪罗绮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。母女情分自然是真的,自己惦念着母亲,自然也是真的不忍心让母亲生气,伤心是真的,可是自己不可能为了母亲去放弃自己的追求,这也是真的。要是想着靠所谓的亲情牌去打动那些所谓的女性,心中最柔软的部分,那么这个套路放在自己身上,就实在是打错了如意算盘。

    自己从来都觉得女性心里有最柔软的一部分,从根本上就是为男性的残忍和残暴找借口,也是从根本上就进行的性别歧视。女性心中有柔软的一部分,而男性没有,所以男性做任何狠毒的事情都可以被原谅,甚至在成为赢家之后会被夸赞。可是女性却不能够做任何有自私自利之心的事情,因为按照他们的话来说,女性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,女性天生就是柔软的。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。在自己看来,人心中都有柔软的部分,这是作为人的情感,若是没有这么一部分,那么失去了情感的人,跟普通的动植物又有什么两样?

    纪罗绮笑着回应道:“母亲关心我,我是都理解的。自然也知道母亲素来是对我最好的。记得小时候我有一日发烫,当时医生都说没什么大事,母亲倒是专门派了人过来盯着,隔三差五的还总要亲自来看一看。那时候父亲都笑呢,说母亲实在是太过小心了。”

    周玉仪听到这里,自然不免有些动容。自己从小的时候跟女儿的关系也算是极好的,平日里也极其宠爱这个女儿,可是万万没想到,等到女儿大了之后,自己的宠爱出了这样大的事情。女儿所做的桩桩件件都不在自己所能理解的范围之内,女儿的一切想法都与自己所规定的背道而驰。可是偏偏在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,一切就已经为时已晚,女儿已经成为了不婚主义者,成为了所谓的新时代女性,成为了别人口中的话柄,成为了人家认为的家族的耻辱。

    周玉仪想要逆转,却在无数个时候十分心痛又无助的发现,这是根本就逆转不了的事实。女儿的性子原本就比自己想的要坚韧的多。

    “是啊,还是你小时候好啊,那么小小的软软的一小团,怎么能让人看着不喜欢呢?母亲,记得当时你病的时候,虽说医生说没有大事,只不过是小孩子生病,总显得要格外夸张一些。可是我瞧着心里却如同刀割一样痛,瞧着你红扑扑的一张脸缩在我怀里头,那时候母亲就想着实在是让人没有办法不心痛。”

    这话自然是真实的话。周玉仪爱自己的女儿,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,哪怕母女两个这些年来闹得并不好看,哪怕母女两个这些年来大小摩擦不断,可是母女之间的感情羁绊是斩不断的,说到头来只不过是观念的不和。为了观念的不和,所以不能向自己最爱的人退步,为了自己所坚持的,所以只好两人眼睁睁的瞧着关系越来越远。

    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。

    “这些我自然心里都记着。这两日我身子骨倒是好多了,母亲也不必过度挂牵。我听人说我的两个司机全都有事回家去了,这两日我的车倒是用不了了。不过呀,这原本也是没什么的,家里没有司机总,还有轿子,不过我是不大喜欢坐轿子的。外头黄包车那么多,母亲不用太过于关注我的,出门自然有黄包车夫拉我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周玉仪原本以为限制了司机,就能让对方乖乖的呆在家里,迟早在家里养尊处优的生活里面,过久了也就能想明白外头的那些日子本身就不是什么好日子。好好的在家中当贵小姐,好好的在家里的庇佑下活着,总好过自己出去,累死累活的赚那么几个,并看不上眼的工资要好的多。可是没想到自家的女儿竟然就如此的固执自己的话,是半点不听,偏偏总说着有方法有方法,此刻宁可去坐黄包车,倒也不愿意再等等司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