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,崔令窈的心中却也有些疑惑。太后当时的势力就大到了如此程度吗?能在后宫中如此完美地设计出一场瞒天过海的剧情。虽说她的亲生子没了,可这一局算不上失败。因为她如愿膝下有了皇子,只是并未如她所设想的那般达成双生胎的祥瑞之兆罢了。而裴玠,也的确是她后面顺利走到皇后之位的关键。这一连串的设计,横跨数个月,牵扯到了无数人,甚至最后那宫女死后的处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而太后全都处置妥当,将这一惊天秘密瞒了近二十年。这般心机手段,和如今太后所表现出的模样,似乎有些对不上啊。“你也觉得奇怪是吗?”裴玠读懂了她心中的疑惑,低声问道。这是崔令窈的疑惑,也是他的疑惑。太后虽有摄政之名,可她这些年能够坐稳这个位子,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缺不了,她本人实际上并非绝顶聪慧之人。可当年这一局,实在太成功了。“张嬷嬷到了她身边没两年,便知晓了当年之事。据说,是因着她从那之后常年梦魇,总会梦到那个孩子,成夜成夜地睡不着觉。很快,张嬷嬷便发现了异常。而太后自己也被秘密憋得心慌,加之那时候张嬷嬷已经得了她的信任,便渐渐知晓了一些当年之事。所谓的心疾,和生育裴琰的关系其实也不大,而是她在怀上裴琰之前,便因为频繁的梦魇而落下了心悸之症。只是,她一直不敢对外说。那时她坐上后位也没多久,若是传出心悸之症,很有可能父皇便会因此下了她的主理六宫之权,分权到其他人手上。她如何能够忍受好不容易到手的权力再交托出去?所以,便一直拖着,最后借着生育裴琰的时机,为自己的病找了个合适的理由。如此,父皇也不好对其苛责太过。毕竟,两次生育,她失了一女,更添了新疾。你看,哪怕是她最偏爱的小儿子,她也是利用过的。”崔令窈慢慢品出了一丝不对。“当年那同月诊出有孕的三位嫔妃,最后都顺利生产了吗?”她记得,裴玠降生前后几个月,宫中似乎只有一位公主降生吧?是她记错了吗?讥讽一笑,裴玠双眸微垂。“这便是问题所在了。当时逼得太后心急火燎更改药方的几位宫妃,最后几乎都因着各种原因小产了。彼时对她威胁最大的德妃,外界传言说是身怀男胎,但五个多的时候也小产了。只有一位平才人,在太后诊出身孕后的几个月被查出有孕,也是那群宫妃中除了太后外唯一一个平安生产的,她所生的,便是长平。”那个如今人们所熟知的三公主长平。所以,太后其实根本没必要心急!她若是按照上官夫人的叮嘱,不更改那药方,按部就班一步步来,其实也完全不影响她登上后位。她依旧会是高位妃嫔中第一个生下皇子的人。只是那时候她所拥有的皇子,是她血脉相连的孩子,而她也不必背负这么多年心头的折磨。“先帝,彻查过此事吗?”崔令窈原本还将这件事看作是单纯的后宫争斗。毕竟,后位摆在那里,几个宫妃会不心动?可如今细细听起来,她却觉得越发不对劲。太后的确是被野心驱使,一步步将自己逼到了不能回头的地步。可是,先帝真的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吗?她对先帝了解不多,毕竟在其还是个幼童时,先帝便已经崩逝了,许多事于她而言,总是隔着漫长的时光。可是,她总知晓一件事。先帝在世时,太后也好,上官家也好,被其制衡得可是不敢有半点儿旁的心思。这样一个人,会对后宫中这么多变故视而不见吗?一个龙嗣便也罢了。那可是三个有孕的妃嫔。接连小产,最后只有彼时还是贵妃的太后顺利生产,而她更是借着这个孩子从此登顶凤位。那些太妃们,难道心中就没有半分疑心吗?裴玠缓缓摇了摇头。“朕几年前怀疑自己身世的时候,便让人查过。德妃在小产后身子便一直不好,后位旁落敌手这件事更是对其打击颇大,没几年便去了。另外两位有孕的珍贵嫔和颖容华,虽然活着,却也是再不得宠,父皇崩逝后,她们便统一被挪去了行宫。得了太妃的尊封,过得说不上好,却也不算坏。至于父皇那里,在这几位宫妃小产后,除了按例的封赏,便没有其余动作,更谈不上后续的宠爱了。”三个当年有孕的妃嫔,都集体失宠了。这其中还包括和太后当年分庭抗礼能给太后带来莫大威胁的德妃。这一切的一切,都透着诡异。不对劲。崔令窈心头那股诡异感越发重了。先帝,真的不知晓太后身孕有异这件事吗?她突然升起一个疑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