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禄既然都摆出了这副姿态,于情于理,崔令窈都没有拒绝的道理。她将素手轻搭在喜禄的右臂上,莲步轻移下了马车。谢婧容有心想代替喜禄的位置,可这里到底是皇宫大内,她虽然直率,但却并非那等不分场合不知轻重的人。只是,谢婧容暗暗给自己娘亲递了几个眼神。娘,什么意思?陛下要让令窈妹妹入宫吗?那可不行!陛下将来是要有后宫佳丽三千人的,如何能够护好令窈妹妹?!若不是顾念这是在紫宸殿前,谢夫人一个白眼就快要翻出来了。她和将军都不是莽撞没脑子的人,怎么竟是生出了这样一个女儿?愁煞人也!下了马车后,崔令窈自然不会继续将手搭在喜禄的右臂上。那可不是她一个县主该有的待遇。一行人跟在喜禄身侧进了紫宸殿。“臣女崔氏令窈,拜见陛下!陛下福绥金安、康乐无极!”“臣妇……”“臣女……”一群人在入宫前已经被宫里派来的教习嬷嬷讲过规矩,此时按照身份的高低,依次见礼。因着崔令窈县主的身份,此时,她自然是第一个。额头轻抵双手,深深跪伏在地,崔令窈第一次用自己的身体给裴玠行礼。“平身。”裴玠的声音慵懒,说话的时候,尾音不自觉会带上丝丝冷意,仿若冷泉的泉水溅落到人的脸上,打得人耳朵一个激灵。原来,裴玠自己说话的时候,声线是如此的。崔令窈下意识记在心中。下次再互换的时候,自己必须注意一些。虽然人的声线是天生的,但不同的人使用同样的声线,发出的声音也会有细微的差距。崔令窈习惯说完一句话后,浅浅观察一下对面人的神色,根据对方的反应,随时在心中调整下一句话。所以,她说话,每句话都会干脆利落,因为她要看人第一时间的下意识反应。这也和她在成阳伯府这些年的经历有关。看多了眼色和人情冷暖,自然会习惯观察对方。可裴玠不同。他是高高在上的,每句话都会仿若戏谑一般拖长尾音,好似猎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已经逃不出陷阱的玩物。崔令窈想,她还有的学,哪怕这种说话习惯的细微之处,她都绝不能有一丝疏漏。而与崔令窈相同,裴玠也在观察着她。这张脸,裴玠已经很熟悉了,可这还是第一次以这般身份见到。原来,真实的崔令窈,是这样的。她是这样说话,这样行礼,这样抬眸。有些熟悉,却也有些陌生。她的一举一动,落在裴玠眼中,都有了几分别样的感觉。他们曾以最为亲近的方式了解过对方,也曾从旁人口中听到过极尽详尽的关于对方的描述,却是在今日才补上了这迟来的第一面,一时间,两人心中也都是有些感慨。她/他,原来竟是这样子的。“朕今日召诸位前来,也是因着如今边关连年战事,诸位的夫君或是父兄,为国效力,鞠躬尽瘁……”顾及着如今还有旁人,裴玠并未将视线落在崔令窈身上太久,便直接挪开了眼神,说起了早已准备好的那些话。当然,还有各府的恩赏。众人自然是齐齐谢恩。一通忙活下来,小一个时辰已经快过去了。自然,也到了太后所筹备的牡丹宴时候了。太后以自己旧疾复发为由,人自然是未到的,不过她给各府女眷赐下的礼却是早早到了,也是全了今日陛下召将领家眷入宫一事,乃是她点头首肯过的缺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