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说，左清晏一直在打听我的消息？”崔令窈放下手中的书卷，蹙眉问道。“是，虽然做得隐秘，但自从上次崔二小姐接触过他后，离镜司的人便一直有盯着左家母子。不过除了打听县主您的消息，左清晏前几日还和户部侍郎周大人家的小姐在扶风琴榭中有过接触，周小姐似乎对其颇为中意，周大人这些时日也在托人隐晦打听左清晏的为人。”“我这位表兄倒是胃口颇大，这是想两边押宝，一口通吃啊。”这句表兄，崔令窈叫得讥讽意味极浓。因着前些时日的召见，如今满神都内谁不知晓陛下对自己的“看重”，就连老夫人都在自己回来后旁敲侧击了好几次，甚至听到自己未用那秘药后，脸上的叹惋都快有些藏不住了。他们都觉得，自己已经是板上钉钉会成为陛下的后妃。左清晏是真的对顶着自己身份的崔令仪一见钟情？且就一面，便能情深到哪怕知晓这极有可能是陛下看中的人，也不惜冒险想要接近？崔令窈并不相信。这可是崔令仪精心为自己挑中的人，自己自然是可以相信她的“眼光”。左清晏必然是个有问题的。而如今从他的所作所为也不难看出，他所谋不小啊！给左清晏十个胆子，他也不可能在初入仕途之时搭上自己的前程去和圣上抢人。所以最大的可能，他想抢的不是人，而是心。一个心有所属的宫妃，在陛下身边可以为他带来许多想象不到的助力。枕头风的威力，有时候是不可估量的。而且从他接触周家小姐的做法也可看出，显然他选定的未来妻子并非自己。显然，周家能为他在目前带来更多仕途上的助力。而自己，则是他未来的押宝。这左清晏还真是对自己自信。“既如此，咱们就帮帮这位周小姐。婚事事关女子一生幸福，周大人素来疼爱这个女儿，本想为其挑个十全十美的好郎婿，不想却极有可能将女儿推入火坑，想来周大人知道后，也定是恼怒得很。”崔令窈和这位周小姐在宴席上也曾有过几面之缘，是个文静内敛的姑娘，对她也一直是十分友善，崔令窈对其印象颇佳。这样一个女子，若是落到了左清晏的诡计中被毁了终生，倒是可惜了。“你去给隆嘉县主传个信儿，就说请她办场马球会，这场地便我出了，十方观不远处有处马场，是崔家的产业，正好适合拿来办马球会。”用崔家的马场来办吗？这不是给崔家面上添光吗？离澜心下有些疑惑，总觉县主的安排应该不止于此。果然，崔令窈的下一句为她解了惑。“崔翾那里这些时日有些没动静了，去催催他吧。那些张氏放印子钱的证据交到了他手上，他好歹也要让我看到点儿成果，不是吗？”自从听到了那日张氏和崔珺的谈话后，提起这崔宅的每一个人，崔令窈的语气间都没了半分感情。“是。”离澜心领神会，领命去办了。当天，崔翾让人送来了那马场的地契，除此之外，还有崔家在这神都内的七八间铺子的地契以及账册。“就拿这些东西打发我吗？”崔令窈看着眼前这些东西，冷冷道。“崔大少爷说，有些东西，他还需确认。他让奴婢给县主您带句话，说请您放心，有些事，他知轻重对错。”这是准备大义灭亲、弃卒保帅？崔令窈并不全信。“让离辰盯紧了他。”如今这座宅子里的每个崔家人，她都不信。“马球会？”正在喝药的崔令仪猛地抬头望向张氏。“先把药喝了。”自从和崔珺正式撕破脸后，张氏整个人更加沉寂了几分。她坐在屋子里，再好的阳光似乎都照不暖她的身子一般，配上那即便脂粉掩盖却依旧透着疲倦的脸庞，现在的张氏，依旧呼吸、依旧活着，但莫名让人感觉躯壳下仿佛已经空了。“娘，隆嘉县主上一世根本没办什么马球会！这一世她没有被坏了名节，这才能够折腾出这么多幺蛾子！信王会不会去？还有她和崔令窈交好，想来肯定会邀请崔令窈！万一、万一信王再度看中了崔令窈！”她此刻哪里还有什么喝药的心思？！信王对崔令窈那仿佛着魔一般的宠爱，一直是崔令仪心中魔咒一般的存在。她不敢让信王和崔令窈有任何独处的机会，她不敢去赌任何信王不会对崔令窈一见钟情的可能。“毛毛躁躁，成什么样子？你既然妄图改写上一世的事，那原定的发展出现变动，于你来说反而是好事。这代表一切是可以改变，是可以逆转的。隆嘉县主能好好活下来，你自然也能，慌什么！”张氏倒是很平静，她盯着崔令仪把药喝完，又亲自给她脸上的斑痕上了药，这才不紧不慢开口道。“陛下前些时日召功臣家眷入宫拜见，此事神都内不少人都在盯着。听闻再过些时日，太后会择选几位贵女在身旁为敬香女官。明眼人都知道，这便是未来的后妃，甚至有可能信王妃也在其中……”“娘，那怎么办？您快些想想办法，不能让信王这么快娶妻纳妃！我的身子那时候根本好不了，若是将来信王府内多了个王妃，这可让我如何是好？”历来皇家很少有将侧室扶正的例子，虽说偶有后妃在皇后薨后被册立为新后，可除非宠爱或是家世有着压倒性的优势，否则更多的，还是从外头抬一个新皇后入宫。原因也很简单，侧室扶正的先例多了，那会不会越来越多正室会因为“意外”而病逝？毕竟，正室的位子只有一个，人人都想得到，自然各凭本事出牌。在崔令仪看来，崔令窈上一世能够那么顺遂的原因，也是因为信王一直没有正妻。哪怕太后和朝臣施压，信王都一力扛了下来，所以后面信王登基后擢升崔令窈的位份才会如此顺畅。那时候，已经所有人都默认，崔令窈会入主中宫了。可若是这一世信王有了正妻……崔令仪不敢想自己的日子会有多难过！“急什么急！我已经说了，必会替你操持好这一切。信王，我是不会让他在你之前迎娶正妻的！至于这马球会，无论信王去不去，你倒是都该去露露脸。”露露脸？崔令仪想到如今只能虚弱躺在榻上的自己，想到脸上到现在半点儿起色都无的红斑，心下一片苍凉。她露什么脸呢？去丢脸吗？张氏自然是能够读懂女儿的所思所想，她拉过了崔令仪的手，低声道。“我为你，想了个办法，就是要看你能不能忍过这份考验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