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溪儿,母亲那边不能离人,你先照顾着。”谢玉珩的声音自外头传来,苏清溪忙应了声,将包袱放下,便赶紧出门。四四方方,一览无余的院子里,谢玉珩正同殷吉一起煎药。只是谢玉珩只会读书,哪里会做这样的活儿,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丞相大人,此时却有些手忙脚乱。“大人,您歇着吧,我来给老夫人煎药就好。”殷吉实在看不下来,忍不住开口。谢玉珩也不再勉强,往后退了几步。试过才知,这样的事情竟然这么难。可之前他生病的时候,一向养尊处优的沈昭璃却亲自为他煎药。“殷吉,长乐公主煎药的时候也是这般吗?”正给小炉子扇风的殷吉笑了起来:“长乐殿下可不像您这样,她给您煎药的时候,可仔细了,一直在药罐边守着。”“不过一开始,长乐公主也不会做这些事情,为了煎药还将手上烫了好几个泡。”谢玉珩眉头微皱,她那时候原来受伤了吗?怪不得来喂药的时候,穿着宽大的大袖衣衫,将手全部遮住,只露出一个指尖。可沈昭璃不小心打碎药碗,他还嫌她不会做事。“当时为何不告诉本相?”殷吉叹了口气,“我本来是想说的,但殿下怕您担心,特意嘱咐了,不让下人们说。”“长乐殿下真是我看过对您最好的人,无论到了什么时候,都想着您的。”谢玉珩不由捏紧指节,心头有些许酸涩。昨夜急急将丞相府抵交给国库时,才知原来沈昭璃背地里默默帮了他那么多。这几年,他所有的一切都有沈昭璃的影子。可她却怕伤及他的自尊,什么也不肯说。见谢玉珩沉默,殷吉转头,大着胆子道:“大人,小的本不该说这样的话,但还是想劝劝您。”“您还是待长乐公主好些吧,莫要等到日后后悔。”谢玉珩眉头紧皱,不自觉回忆起过往。他对沈昭璃不好吗?苏清溪站在门口听了半天,眼底升起几分怒气,但还是控制着自己的语气。“清珪哥哥,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,你快过来同我一起看看谢姨吧。”谢玉珩的思绪被打断,转头往屋中走去。殷吉瞧着二人身影,摇着头叹了口气。罢了,若是长乐公主真能放下,对殿下而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。不大的屋子里,谢老夫人梆硬的床榻上,即便是昏睡着,眉头也皱的很紧。苏清溪拧了帕子给谢老夫人擦脸,状似无意的看向谢玉珩。“谢姨这次可真是受了大苦,她身子本就不好,也不知这次什么时候能痊愈。”“谢姨从前对长乐公主多好啊,殿下便是再生气,也不该这么对谢姨。”苏清溪说着,抬手抹了把泪。谢玉珩瞧着床上躺着的老母亲,神色有些复杂。“这次的事情不怪公主,是母亲过分了。”若不是绣阁的人去送账册,他还不知这些年母亲仗着沈昭璃的名声,在外欠了多少银子。他太了解自己的母亲,她敢一次在紫云居欠下八千余两,只怕是之前便这样大手大脚过。能容许她这样大手大脚的人,怕是也只有沈昭璃了。苏清溪擦洗的动作微顿,没想到谢玉珩不但不怪罪沈昭璃,甚至还替她开脱起来,眼底有些暗色。“可是清珪哥哥,咱们的家都没了。”听出苏清溪语气中的一丝埋怨,谢玉珩眉头微皱。“那本就是圣上赏赐的府邸,如今不过是还回去罢了,做了错事本就该受罚,莫要因此而怨恨公主。”“待发了月俸,我再买一套小些的宅子吧。”苏清溪眼底闪过一抹慌色:“清珪哥哥,我不是那个意思,只是心疼谢姨。”谢玉珩点点头:“我知道,但此事不怪公主,日后也不可再如此说。”苏清溪不自觉加重手上力道,迷迷糊糊的谢老夫人吃痛,不由轻呼一声,醒了过来。苏清溪一慌,忙松开手。谢玉珩也行至床边,瞧着谢老夫人:“母亲,你可好些了?”谢老夫人张张嘴,满脸痛苦。“这床怎么这么硬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