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妇人一看到萧时缊,立刻跪了下来,声泪俱下。“大人,就是她!就是她杀了我丈夫!”“我也曾上报县令、知府,可他们一听凶手是镇南王郡主,便纷纷推脱,声称自己管不了这事。我实在是没有办法,这才来到了王都,拼上性命,击鼓鸣冤。”“求大人为我主持正义,让不义之人受到惩罚!!”按照北凉律法,若有人击鼓鸣冤,案件需公开审理,并允许百姓旁听。此刻那妇人声音凄惨,泪如雨下,仿佛再现了百姓被权贵欺压的惨状,引得无数人动容。萧时缊赶紧拿起笔,在纸上写:“胡说八道,本郡主都不认得你,如何杀你丈夫?”妇人道:“三日前,我亲眼看见镇南王府门口丢出一具无头男尸,那尸体被野狗围住,啃食得不成样子……那尸体,正是我丈夫啊!”妇人哭得更加悲切,声音颤抖。“你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杀过了人,也是!你们这些权贵,从不把百姓当人看待,说杀就杀,死了一个人在你们看来,跟死了一条狗没什么两样。”“我丈夫原本在俾县做生意,是你镇南郡主将他叫出去,说有一桩好营生要介绍给他。他想着能挣更多的钱,满心欢喜地去了,结果……结果就残忍地被杀死了!你们镇南王府还把他的尸体丢去喂狗,连个全尸都不留!”“可怜他年纪轻轻就凄惨地死去,只留下我们母子俩,孤苦无依,叫天不应,叫地不灵。如果不是走投无路,谁会击鼓鸣冤?”薛怀胤问道:“你的丈夫叫什么名字?”“金然。萧金然。”萧时缊脑子里嗡地一响,原来是萧金然!她早知萧金然原在俾县谋生,因一心对付沈昭璃,才特意将他召来王都。可万万没想到,萧金然在俾县竟已娶妻生子。萧金然隐瞒此事,不过就是想在王都继续逍遥,左拥娇妻,右抱美妾。萧金然一死,他那远在俾县的妻子久等丈夫不归,便带着年幼的孩子一路寻来,直至今日,这公堂之上揭开了隐秘。她是因计划失败,又失了清白,恼羞成怒,才将萧金然喂了狗。原本想着萧金然一介浪子,就算消失了也没人追究,哪知他还有妻子和孩子。薛怀胤静静地听完,然后看向萧时缊。“那妇人亲眼所见,萧时缊,你还有何话说?”萧时缊的脑子转得飞快。在纸上写道:“大人冤枉!前几日确实有一具无头男尸从镇南王府扔出,不过那是我府上一个不听话的下人,因冒犯了主子才被砍了头。”“这妇人说话实在是漏洞百出,既是无头男尸,如何能确认那男尸就是她的丈夫萧金然?本郡主与这妇人素不相识,她大概是走投无路、急需银子,才会来污蔑本郡主。”“更或者,她是受人指使……请大人明查!”萧时缊不禁庆幸,自己早让花粟将萧金然的头砍下了。还没高兴多久,结果这时,那妇人颤巍巍跪下,提高音量道:“大人,我有证据可以证明!”“我丈夫的肩膀上有一块烫伤的疤痕,那是多年前我灌开水时,不慎将开水浇到他身上所致,这件事我们村的乡亲都知道。”“那具无头男尸的肩膀上,也有同样的疤痕,大人若不信,可以验尸。”一旁的仵作朝薛怀胤点了点头,示意确有此事。薛怀胤冷笑,这萧时缊实是恬不知耻,证据确凿,还敢狡辩。大声问萧时缊:“镇南郡主,你还有何话说?”萧时缊哑口无言。她就像是一只被打捞上来、垂死挣扎的鱼,可挣扎了半天,到底还是窒息了。“既然你无话可说,那便就此定案。来人,把萧时缊押下去,午后问斩!”一只红色的令签迎面而来,丢到她的脸上。萧时缊定睛一看,上面写了“斩”的字样。她浑身瘫软,倒在地上,知道自己彻底完了。……消息传到宫里,沈昭璃轻笑一声。“咎由自取。”“香雪,去紫嫣的墓前为她倒一杯甜酒,告诉她,她的仇,本宫已经替她报了。”香雪领命退下。沈昭璃单手撑住头,靠在椅背上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大仇得报,她的心里却没有多少轻松的感觉。她只恨自己对萧时缊还是太心软,没有更早地下手,才让紫嫣惨死。这几个丫鬟都是随她一起从大靖到北凉的,彼此之间感情深厚,对她来说就像亲人一样。亲人惨死,无论怎样报仇都难解心头之恨。“殿下。”沈昭璃再睁开眼的时候,看到两人站在自己面前。赫然是一个年轻妇人,带着一个小孩。两人皆面黄肌瘦,衣衫凌乱。如果萧时缊在这里就会惊讶地发现,这两人正是之前在堂上指认她的两人。沈昭璃的嘴角弯起,挤出一点笑意来。“你们做的很好。”那妇人拍了拍胸膛,显得惊魂未定。“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大理寺卿,头一次在这样多的人面前讲话,慌得要命,幸好反应还算快,没出什么岔子。”“另外,殿下,您是如何想到,那镇南郡主会以男尸无头为由,为自己推脱的?要不是您提前交代,我恐怕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”沈昭璃微微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