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沐芸和百里鸢照眼,两人会心一笑。百里良川问到了点子上,把置身事外的百里昆鄂瞬间推到风暴中心地带,包括百里荆亦在等他作答复。如果百里昆鄂也站在他这边,那他的爱子今日就不会被衙门的人带走了,除非他们能在另外两家身上找到突破口,那么百里家族就不得不配合了。百里荆深知柳家和慕容家的家主同样死要面子,互相僵持着,谁也不见得会答应南州府衙的调查。“老夫相信荆兄,他自有主张,一定会给百里家族和衙门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答复。”踢皮球似的,原封不动的被百里昆鄂踢回去了。虽然早前还对南州官衙嗤之以鼻,可事实胜于雄辩,就摆在眼前,百里昆鄂更知胳膊拗不过大腿,索性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。百里良川就知道他会说这套话术,指望他是没用的。“荆叔叔,我替昌彦做担保,只要昌彦能听我的,我保准给您毫发无伤的带回来。”百里良川信誓旦旦的道,此事只有百里家族先出面破局,另外两家才不好意思藏头缩尾。据他所知,柳家和慕容家也应该有女童被拐走,继续龟缩下去,那点微不足道的名声也保不住不说,还会落得个道貌岸然的讨伐,引得南州百姓怨声载道。“我也可以替昌彦做担保,昌彦是百里家族的后代,他恐怕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做出错事。”百里鸢极尽恳切的劝说者百里族长,南州女童的事不能再拖了。沈沐芸也竭尽所能的从旁引导,“长隽族长,做错事不可怕,可怕的是没勇气没担当,三叔说人无完人,金无足赤,现在改还来得及。”这八个字是她在陆亭桓那里拣来的,陆亭桓为官严谨,却不乏人情味,并不是对谁都苛责。陆亭桓因人而异,对上不硬碰硬,对下不欺软怕硬,他在官场中的圆滑也不过是生存下去,不被踢出局的护身衣。沈沐芸知他为官多有不易,他身无倚仗,摸着石头过河,全靠自身真凭实学闯荡,也谨守本分,从不给他的仕途添堵。南州的案子是陆亭桓立功的大好机会,既能救出那些女童帮扶百姓,治理好南州,又能得到应有的奖赏,简直就是一举两得之事。有这么多的人接二连三做说客,百里荆稍有动摇,“你们若真能保住我儿,我这族长的位置丢了就丢了,只要我儿平安无事,我别无所求。”谁让官府手里有百里昌彦的证据,百里荆不点头又能如何?思来想去,百里荆只得妥协。既然已经同意,不如趁机尽快把时间定下,百里鸢无心多费口舌,声调如常,“荆叔,那就这么定了,你明天把昌彦交给良川,就由良川带着昌彦到府衙里来投案自首。”“长隽族长,三家中先来自首的人罪行会减轻,有你牵这个头,就不怕另外两家的人不来了,多谢长隽族长能大公无私。”沈沐芸适时放出诱饵,京都城衙门里就有这项规矩,刑法上规定及早来自首的人可以减刑。且这百里昌彦未必涉案太深,跟主谋牵涉太多。百里荆不是很甘愿的点头,“那好吧,我去劝劝昌彦这孩子,良川你也跟着过来,你从小跟他一起长大,他不定能听你说几句。”“荆叔能信得过我就行,说服昌彦的事情包在我的身上。”百里良川求之不得,两人发小一场,百里昌彦的脾性他摸得一清二楚,虽然有好大喜功之嫌,但断然不会拿百里家族的声誉来作赌注。这下可好,还即将赔上老父亲的前程,偷鸡不成蚀把米,百里良川也很想知道百里昌彦为什么会签下这份契约。事情说定,百里鸢带着沈沐芸和冷舒淮回到南州府衙内。陆亭桓神色淡然,老僧入定般捧着书看得入迷,还是沈沐芸唤他一声,他仿佛才从书里走出来。夜里,沈沐芸照料完女童,走出偏院的大门,刚钻进主院,就见陆亭桓站在门口处等她。“姐姐,这些孩子怎么样了?”沈沐芸吓了一大跳,夜间黑漆麻黑的,陆亭桓又不动声色,她抚着胸脯,自震惊中回过来神来,“桓儿,你怎地还不睡,明儿不用忙公务?”陆亭桓看着操劳却不喊累的沈沐芸,若有所感,“姐姐不也没睡,我辛苦,姐姐忙前忙后的难道不辛苦?”沈沐芸把陆亭桓往他的屋子里推,一面理所当然的说道:“我做的这些都是小意思,你跟我不一样,你是要干大事的人。”南州的案子,陆亭桓要面临的危险比她多得多。京都城的少将军傅延就有把陆亭桓除之而后快之心,她没忘记自己跟来,就是因为放心不下陆亭桓,唯恐他出事。“没有姐姐我也干不了什么大事,姐姐万不可轻瞧了自己的付出,你能做的我代替不了。”陆亭桓凝注着沈沐芸,在他的心目中沈沐芸举足轻重,他们不仅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,还有着根深蒂固的情感。沈沐芸能陪他来南州,便足以证明沈沐芸心里有他。哪怕只是亲情,他也短暂甘之如饴。这个世间没有人会像沈沐芸那样对他呕心沥血,给予他无微不至的关怀。沈沐芸这次没有推辞,而是欣然领受陆亭桓的褒扬,“我做的那些事,诚然你一个男子也做不了,你缺一个贤内助,美中不足的是清宁郡主比你更尊崇,定是不能做我做的繁杂之事,正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。”既然沈沐芸提到清宁郡主,陆亭桓即刻不咸不淡的提起,“忘了告诉姐姐一件事,大驸马会送赈灾粮食和生活物品过来,清宁郡主已在随同其前来的路上了呢。”“那太好了,你和郡主郎才女貌,甚是相得益彰。”沈沐芸笑得有些夸张,其实她打心眼里没想过清宁郡主会来南州,清宁郡主的突然到访令她滋生出几许没来由的无所适从与烦躁。